【導讀推薦】言有盡而意無窮：《英雄無淚》是古龍後期最重要的作品

序幕? ? ? ?

一 一口箱子

二 大好頭顱

三 奇襲

四 奇人奇地奇事

五 奇逢奇遇

六 七級浮屠? ? ? ? ? ?

七 銅駝巷裡雄獅堂

八 義無反顧

九 蝶舞

十 二月洛陽春仍早

十一 八十八死士

十二 縱然一舞也銷魂

十三 屠場

十四 誰是牛羊

十五 巔峰

十六 高處不勝寒

十七 一劍光寒

十八 英雄不死

導讀推薦



言有盡而意無窮：《英雄無淚》是古龍後期最重要的作品

著名文學評論家 陳曉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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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眾所週知，古龍在其創作成熟時期推出了甚多膾炙人口的傑作，諸如《陸小鳳系列》《小李飛刀系列》《楚留香》《七種武器》等，均是風格獨特、且雅俗共賞的名篇，早已確立了他在武俠文學上堪與金庸分庭抗禮的大師級地位。然而，古龍從不以既有的成績為滿足，一直想要尋求進一步的突破，他這種不斷求新求變的「衝創意志」，有時對他自己不免構成相當沉重的心理壓力，其情其景，倘持以與約莫同時代的世界級文學名家如美國海明威、日本三島由紀夫、川端康成等人的遭際與命運並觀，實大有可供未來的文學史家咀嚼玩味之處。



　　後期的古龍，顯然不只以風格的凸現、審美的鋪陳或情節的轉折為重點，他意欲突破的，主要是在人性挖掘方面的深度和廣度；尤其，作為要在艱苦環境下自覺地扛起武俠文學大纛的作家，人性中的「俠義」究竟具有何等的意蘊和潛質，更是古龍念茲在茲、亟欲追究的核心價值。在《英雄無淚》中，他對這一核心價值作了堪稱是暢酣淋漓的探索和闡發。



　　權謀無盡，俠氣崢嶸



　　「一個沉默平凡的人，提著一口陳舊平凡的箱子，在滿天夕陽下，默默的走進了長安古城」。古龍起筆以這樣簡明扼要的場景揭開序幕，最終又以此人「默默的離開了長安古城」收尾，儼然完成了一個週而復始的循環。然而，紅塵裡的榮辱與哀樂、人世間的恩義與仇怨、無數的鬥爭與殺戮、無盡的掙扎與顛仆，以及男人與女人間永遠描述不盡的纏綿與怨懟、俠者與霸權間天生不能妥協的對立與衝撞，卻在這個狀似循環的輪迴中，展演了一幕幕扣人心弦的熾烈劇情。



　　古龍以「大鏢局」與「雄師堂」的對立爭霸為背景，以少年劍客高漸飛（小高）的入世歷練為軸線，抒寫的主要卻是梟雄與英雄的區別、俠氣與權謀的對照，以及詭譎莫名的命運、生死不渝的真情。心智與武功均屬一世梟雄的卓東來，為了奠立「大鏢局」總鏢頭司馬超群的江湖霸業，不惜藏身幕後，事事以司馬的聲譽與利益優先，為了凸顯司馬的英雄形象，他設計由司馬親手鬥垮「雄獅」朱猛。其步步設伏的心機與手段，委實匪夷所思，令人不寒而慄。



　　甫入江湖的小高偶遇朱猛，意氣相投，當即義結金蘭；而小高為了成名，逕向號稱第一劍客的司馬超群挑戰，亦屬理所當然。但卓東來豈容任何高手有與司馬公平決鬥的機會？他巧妙安排了一位與小高氣味相投的美少女進入小高的生命，然後在決戰前夕讓少女無端消失；於是，心神大亂的小高在面對司馬超群時毫無抗衡之力，若非開場時那「一口箱子」的神秘主人蕭淚血突然出現施救，小高勢必死於司馬的劍下。



　　義無反顧，生死一搏



　　小高無法從蕭淚血口中得知蕭何以對他另眼相看的原因，心情寂寥之下，赴洛陽去找甫結識的義兄朱猛，卻發現「雄獅堂」已成一片瓦礫，而朱猛竟在卓東來的陰謀算計下陷入眾叛親離的絕境；更嚴重的是，由於心愛的女人被卓東來俘去，朱猛業已灰心喪志，奄奄一息。小高義憤填膺，熱血上湧，孤身前往「雄獅堂」叛徒集中的絕地，捨死忘生，當眾刺殺叛徒首領。



　　其實，小高何嘗不知這是卓東來為一網打盡朱猛的殘餘勢力而佈下的陷阱，但他義無反顧──這自是「俠氣」的表現。朱猛又何嘗不知自己才是卓東來刻意要狙殺的目標，但他怎能讓與這場江湖火併無關的小高為他涉險；於是，朱猛與他身邊剩下的唯一親信「釘鞋」也趕往絕地赴死──這是小高的「俠氣」激發了朱猛的血氣。殺搏時，朱猛、小高固然屢仆屢起，「釘鞋」更是渾身浴血，英勇犧牲。正是「釘鞋」慨然赴死的壯烈行徑撼動了「雄獅堂」徒眾的良心與血性，他們奮身倒戈反擊卓東來派遣的殺手集團，重新與朱猛站在一起。然後，他們以「死士」的姿態與心情，隨同朱猛潛回長安，誓要與「大鏢局」決一死戰。



　　另一方面，司馬超群其實對卓東來為協助自己建立霸權，動輒以陰謀詭計對付江湖同道，早已深惡痛絕；在朱猛與小高率八十六位「死士」反攻長安時，他卻隻身遄赴洛陽，意欲單挑朱猛，了結雙方的仇怨，雖死無憾。但在此時，卓東來為欲查明司馬的行蹤，與司馬之妻吳婉發生衝突，後者竟攜二子自戕。至此，卓東來知道他與司馬已瀕臨決裂。神秘的蕭淚血忽然出現，成為卓東來最頭痛的問題；但城府深沉的卓竟能臨機應變，反而制住蕭；甚且，由於蕭受制，卓已無所顧忌，故悍然殺死了他長期羈縻的一位睿智老人。表面上，這殆為本書情節的一大逆轉，實際上，這是古龍留下的一個「活扣」，為後來的再逆轉埋下伏筆。



　　卓東來面對朱猛、小高率「死士」們的攤牌行動，居然能一舉破解。原來，小高念念不忘的美少女，與朱猛魂縈夢繫的意中人，竟是同一人──蝶舞，而且被掌握在卓東來手中。攤牌時刻，卓命蝶舞在眾人面前翩翩起舞，畢生唯知追求美姿與真情，對世間權謀險詐一無所悉的美少女蝶舞，面對同樣為她憔悴的朱猛與小高，又怎忍傷任何一者的心？她唯有以最婉約的舞姿酬謝兩位平生知己，然後引刀自斷雙腿。行文至此，古龍對蝶舞的腿作了如下的特寫：「多麼輕盈，多麼靈巧，多麼美」，若與蝶舞那無奈而淒愴的命運並觀，堪謂字字驚心動魄！



　　神秘元素，武俠新境



　　「釘鞋」的壯烈殉身、蝶舞的從容自殘，乃至八十六死士的求仁得仁，其實，都是俠義與俠氣的展現；比之朱猛與小高的意氣相投、生死與共，以及後來司馬與朱猛的惺惺相惜、臨危受命，更顯得難能可貴。而古龍抒寫這些令人熱血沸騰的情節時，表現得舉重若輕，直指本心，可見此時古龍對「俠」之意蘊與潛質的理解，已然提升到更高的境界，所以能夠信筆所之，皆有可資玩味的情節和意趣。



　　小高的劍名為「淚痕」，據稱握有此劍者必會使最親近的人死於劍下。卓東來最終在蕭淚血的監視下與小高對決，他以為小高是蕭淚血之子，故應會被「淚痕」所剋，詎料機關算盡的他卻反而被「淚痕」刺殺。然則，莫非卓東來才是蕭淚血的至親？但因那位原先為卓東來所羈縻的那位睿智老人之死，這問題永遠得不到答案了。古龍在本書中之所以安排這些相關的情節與「活扣」，顯示他在後期創作中，除了對人性與命運的複雜關係深入挖掘之外，並開始重視神秘主義（mysticism）在小說情節可能發生的作用。



　　從《英雄無淚》中那些靈光一閃的神秘亮點來評估，倘若天假以年，古龍在這方面的探索與呈現，或亦可為武俠文學另開一片柳暗花明的新境！